【133ヘ一5519ヘ一0062】從北京到那個西部小鎮,坐火車要兩天一夜,中年男人只是在該吃飯的時候到軟臥車廂來,招呼我們去餐車吃飯。跟那天在科技情報所的咖啡廳不一樣,在科技情報所咖啡廳,他畏畏縮縮,不敢多說話,大概是怕我不接這個活兒;在餐車里,他大放光芒,神氣活現。他給我們介紹即將見到的山鄉景色,如何如何漂亮,如何如何美麗。他還是穿那件肩膀要起飛的西裝,時而左肩高聳,時而右肩高聳——他的話如此之多,他的肢體語言如此豐富,真是讓我大開眼界,他的表現,可以用上躥下跳來形容。開始我們是相信他的,因為北京那兩年沙塵暴頻頻出現,全國人民開始編關于北京污染的段子,從山清水秀的地方來的人,經常在北京人面前展現優越感。可是我們漸漸就有了疑慮,我們到過的地方不可謂不多,見到的美景也數不勝數,都已經麻木了,哪里還有什么景色能把我們鎮住?像他這種“自殺性”的推介,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。什么叫“自殺性”推介?就是他拍著胸脯打包飄,如果他們那里的景色打動不了全國人民,他就從山上跳下來。這就讓我產生疑慮,覺得他有點像賣狗皮膏藥的江湖術士。看著他興高采烈的樣子,我沒有阻止他胡說八道,裝著饒有興味地聽著,也沒有讓他覺察我對他的不信任。就這樣我們從北京一路顛簸來到那個西部村鎮。
我們在夜晚到達。月色清涼,一排排房子橫著、豎著,燈光從窗口和門縫透出來,打在街道上,把街道襯托得格外朦朧。電視機、收音機、大人小孩兒說話的聲音若隱若現。這些光影和聲音,匯成這個西部小鎮最基本的底色——這幾乎是被世界遺忘的地方。